批判消费主义

消费主义作为资本主义的一个分身,可以说影响了这世界上几乎所有人,而且不是什么好的影响。在消费主义之下,你的消费并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被媒体洗脑和同龄人压力逼迫的结果,你消费的不是自己所需要的产品和服务,而是被制造出来的虚假需求。

现在就让我们看看一些消费主义案例及其批判吧:

“自杀式消费”:90后人均负债12万,这届年轻人真敢穷

整整两天两夜,她不吃不喝不睡,在今年双十一抢了51件日化用品、32件衣服鞋帽、27份零食、17款美妆、9支口红、6件电器、4个包以及2箱减肥药……共计148个订单。48小时内,她不眠不休地花了2万多块钱。这个数字,相当于她三个月工资。

每次在商场的试衣镜前偷偷看吊牌上的价格时,晓文都会想起那句职场箴言:你消费了什么就代表你是谁。于是买,买,买。喝水要用迷你速热茶吧机,2000块。大牌包包买不起,上网租,每月1800。如影随形的,是越来越大的债务窟窿——两份网贷,三张信用卡,借呗花呗,分期白条。

升级的生活她憧憬过,可降级的生活她不敢想。在涨薪速度远远赶不上涨价、涨租和消费欲望增长时,她陷入一种被称作“自杀式消费”的死循环。

根据融360发布的消费调查数据,90后在借贷市场上的占比高达49.31%,在亚洲同龄人中排第一。不仅如此,这其中有28.57%的人使用消费贷款,就是为了偿还其他贷款。“办公室里三代人,70后存钱,80后投资,90后负债。而90后的父母在替孩子还贷。”这是一句戏谑,也是一个普遍性真相。

脏脏包批判:脏脏包就是一种典型的消费主义造物,包括其他网红食品、网红店都是。它们有两个鲜明特点:第一交换价值虚高,通俗讲就是,贵(从其原料成本和劳动力所需来看);第二是使用价值低,通俗讲就是“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吃”或者更简单一点“既然卖到了这个价钱,那就应该更好吃一些啊”。这些产品提供的只是一种符号价值。

一些学者提出了需求经济学的主张,主要研究人们根据自己的真实需要而主动选择对产品的需求和消费;以此衍伸出了“欲求经济学”的理论:欲求经济学研究的领域是人们对产品的需求和消费不是真实的、自愿的和主动的,而是虚假的+胁迫的和被动的。即人已经被自身之外的某种强制力或心理暗示——如媒介的广告、社交媒体的软文、网络意见领袖的示范、他人体验甚至于虚假宣传等。总而言之这种需求不是来自于商品的真实需求,而是一种“欲望营造”的结果。就像你想买脏脏包不是想吃巧克力粉配面包,而是觉得现在怎么这么火,到处都在买、全网都在讨论、身边人都在买——我也买一个尝尝呗,这就落入了消费主义的陷阱。

鲍德里亚认为,当消费者要从这一产品或服务中获得差别的感受时,就要为这种感受支付差别溢价 ( difference premium) ,也就是消费者为了享受差别等观念而支付的数额。这个差别的感受,来源于符号的不同,因此这个溢价就是“符号价值”。

因此,我们来对上文的内容做一个总结,上面先后探讨了消费主义的三大内涵:第一,消费主义异化的商品交换过程中,消费者们更看重商品的符号价值而非其本身的价值,也因此商品的交换价值远高于其真正的使用价值和价值,这是购买象征意义的代价。第二,消费的需求并非其需要(needs),而是通过广告、大众媒介、他人示范等手段被创造出来的欲望——想要(wants)。第三,消费主义在一定程度上建构了新型社会关系和社会权力。

法兰克福学派代表理论家指出,因为符合客观经济规律(有利可图),符号价值的培育得到了生产者、商家、媒体、广告主的积极响应,他们不断创造新的符号意义,使人们陷入不断膨胀、不断更新的消费欲望中,最终使消费产品市场也不断扩大、获得更多的利润。这些左翼学者们讲这种符号的创造与培育,定义为资产阶级的文化霸权。因为这种扩大也是在社会文化权力的控制下产生与进行的,大众传媒和广告业或者社交网络的营销号无非就是资本培育下的文化权力的承载者。消费者在这样的权力控制下,长期浸淫在符号意义的心理暗示与洗脑中,不断被种种媒体广告、APP促销、网红博主示范所吸引,最终完成了消费行为。资本权力与文化权力互相交织、互相影响,又由科技引发的传播革命一同助力,消费主义时代的狂欢,自然愈演愈烈。

消费主义在中国是如何崛起的: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中国就从一个“苦行者社会”蜕变为一个“消费者社会”。近日的中国社会如历史学者葛凯所描述的:“满街的豪华轿车,衣着时尚的中国人,无处不在的广告填满了城市的各个角落,大大小小的百货大楼和零售商店几乎让人们分辨不出各条街道之间的区别。”正如著名作家余华所言,“历史的差距让一个中国人只需四十年就经历了欧洲四百年的动荡万变”。

国家默认消费主义的兴起,其实是在用居民追求生活质量的改善来换取其政治让渡。“崛起中的消费主义其直接功能是容纳和消解日常生活的焦虑,以便将集体关注导向消费欲望。”也就是说,之所以国家鼓励消费主义在中国的发展,一是为了获得新的政治合法性以维护政治稳定,二是促进消费驱动型经济增长。

佛系青年:低欲望,就能逃离消费主义社会么?就消费环节而言,资本担忧的不是社会充满欲望或欲望过剩,而是缺乏欲望或低欲望。这一点是资本的梦魇,是其恐惧之所在,所以资本从一开始就要刺激欲望甚至生产欲望。整个资本体系在这个意义上无异于一台日益加速的“欲望机器”。刺激消费正是这一逻辑的展现。因此,消费主义之消费貌似一种个人权利或个人享受,其实是一种社会义务,是消费社会暗中强加的一种以权利形式出现的义务。社会成员被消费主义编码为所谓的“消费者”,同时社会则被构造为所谓的“消费社会”。

消费主义把一切事物、活动与关系都纳入消费框架中来衡量其存在的意义:能够消费或被消费则有意义,不能消费或被消费则无意义。消费天经地义,不消费自惭形秽。你没有权利不消费,正如你没有权利不幸福。消费直接关乎你的生存状态。这就是消费主义的基本逻辑。

因此,对于资本来讲,消费不仅可用来谋利,而且可用来控制。也就是说,在不断刺激消费以逐利的同时,资本把消费变成了一种吸纳、规训或控制整个社会生活的手段。这种意义上的消费已经完全沦为资本游戏的牺牲品,与其说是满足消费者之需要,不如说是满足资本操纵消费者的需要。消费不足因此伴随着财富丰裕而成为常态。

消費主義的問題:消費主義可能會造成公民社会的消逝。因為消費主義的基本意識形態是市場關係,也就是在所有的人際關係中,被市場意識滲透,而市場邏輯成為指導原則。例如,在新自由主義經濟政策下,大規模私有化讓許多財貨都落入私人企業手中,而一般人要透過消費才可以獲得這些產品或服務。但公民的概念中,有許多權利,例如健保制度,是人人生而有之的。換句話說,不論貧窮或富有都享有同等待遇。然而在新自由主義的消費導向社會中,這些公民的基本權利變成需要透過消費所獲得,一般人必須要是積極的消費者,才能是好的公民。如此一來,便排除了經濟上弱勢的中下階層民眾。此外,消費社會中的企業可能透過各種手段,例如選舉資助、政治献金,而對政治造成影響,例如形成壓力團體,迫使立法機關做出對企業有利的立法,但卻不一定符合人民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