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Don Evans
(泡泡特约)中国人的亲美亲的不是美国精神,而是美国政权,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异议和美国反对派无法接轨。
美国精神是自由至上的、是对一切权力权威保持警惕的、是 Keep Fighting 的,这些优秀品质中国人一个都没get到。
美国反对派和俄罗斯反对派可以联手,尤其是在技术方面,而中国异议则不行。抱政权大腿的人不论抱的是什么政权,都不能称之为反对派,只不过是异议。
有些中国人亲美国政府是期待华盛顿能制约北京,部分 Trump fans 也是做的这个梦。但反美对中国政府来说只是一个政治策略,是功利性民族主义的表现形式,民族主义是意识形态真空的替代品。
本文全部都是常识,无视所有明白人的感受仅此一次,先行致歉。
“反美”的恶意愚蠢
中国政府反美只是战略。苏联解体使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失去了信仰群体,中国突然要面对一个失去意义的世界,因此民族主义倾向作为意识形态替补品就变得对当局越来越有实用性。89年天安门屠杀后使当局不得重新不寻找新的权力杠杆。为了平衡独裁统治和修补被摧毁的“改革新形象”,修复政治合法性,当局加紧寻找意识形态替代品;同时,为了打破天安门流血事件后西方社会所强加的孤立,中国政府实行积极外交政策,试图扩大外交联盟圈子,采用与法、德等欧洲国家联盟反对美国的策略。
欧美反对派都明白中美为敌是战略性的,是不稳定的,中国政府模仿到了华盛顿几乎所有最糟糕的特征,从大规模监控到暗箱操作,从地缘政治为纲到高举“国家安全”,从嘻哈式景观政治宣传到物质资本主义……并把它们发挥到了极致。
不用听欧美反对派口头上怎么说,准确判断他们的认识应该看他们怎么做。美国异议使用的加密技术是“made in russia”,而不是 made in china,Snowden 逃到香港再去俄罗斯,而不是逃来中国,Assange 逃难时选的也是香港转机而不是中国、马来西亚或者新加坡,后两者都是美国盟友,而中国和美国的关系他无法确定不敢冒险,美国的盟国会把他们送给美国,那将导致他们面对永无止境的监禁和无法预料的酷刑,而美国的敌人则不会这么干。他们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然而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异议,却不懂这个道理。北京政权的恶意愚蠢拉低了太多人的智商。
“Public opinion is a powerful tool, if not the ultimate tool, for changing policies of the seemingly omnipotent political leaders. The greatest danger is an apathy that allows for evil to thrive when bad people rule over us and provoke nationalistic and patriotic fervor that intimidates many into compliance.”
― Ron Paul, Swords into Plowshares: A Life in Wartime and a Future of Peace and Prosperity
无意义的舆论不是关注
舆论是改变看似无所不能的政治领导人政策的有力工具,即使不是最终的工具。然而舆论也分很多种的,吐槽在其中是毫无意义的一种。
然而仅仅是吐槽,也暴露了很多问题。“Secretary of State Rex Tillerson is out at the State Department, President Trump confirms; CIA Director Mike Pompeo will replace Tillerson”,这是本周二的快讯,一共两句话,中国人看的仅仅是前一句:国务卿下岗(这是在看热闹),美国异议看的则是后一句:Pompeo上位和新CIA局长(关注酷刑问题。“酷刑代言人” Mike Pompeo曾经公开宣称要处死斯诺登)。
这种状况绝对不限于对美国政治的感知,几乎一切话题都是如此——看热闹和关注是天壤之别。关注才是舆论,看热闹是在消解舆论!
无法不承认,社交媒体上比重最大的就是口水,所有语种都一样。真正有知识含量的账户极少 (高水平人士中有很多根本不使用社交媒体),在此推荐几位不错的信息源: Glenn Greenwald, Kenneth Roth, n.n.Taleb, Ian Bremmer, Matthew Braga, Thomas Drake, Matthew Yglesias, Clay Shirky etc. (这仅是一部分,严重不完整,排名不分先后 incomplete lists & in no particular order)我敢打赌 99% 的中国人完全不了解他们全部。
为什么中国异议走不出去
中国异议和西方异议难以联合,原因在于三点 :第一点就是上述提到的,中国人一直以来都找错了方向,真正可以给中国人以帮助的并不是海外具有政府和大财团背景的大牌媒体和所谓的ngo,而是独立媒体和独立ngo。
第二点是阶层差异,在西方国家,有技术能力知识水平的反对派大多是底层,而中国同样或稍差水平技术能力和认知的人群最次是中产,底层几乎只会喊口号,什么技术都没有,也就什么都做不成。当然你可以说,技术能通过学习掌握,我同意,但是阶层差异直接造成中国异议和西方反对派之间的观察角度和思考方式完全不一样,如果中国中产和高等阶层异议倾向于亲西方所谓的主流,那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有希望帮忙的人也帮不上,而中国人的依赖对象则倾向于改良而不是变革。
第三点就是最基础的公民责任感——你是在反对某个党派,还是对权力本身抱有警惕,是否具备监督权力的意识,简单说就是能不能尽公民之责的问题。如果没有,那只能作为某个党派的异议,而不是在追求独立自由,这是中国异议和西方异议的根本性区别(中国人对斯诺登的误解、对Musk的崇拜 等等太多,都与此有关),也是没有民主经验和有民主经验之间的根本性区别。这便令对话在绝大部分层面上都难以展开。我在那篇访谈文章中展示过这种冲突。
很多人会倾向于解释为“语言不通”,不排除这个因素,但它的影响很小,在技术的帮助下几乎微不足道。真正的障碍并不是仅仅靠语言就能解决的。
在互联网上,使用两种及以上语种的中国人不少,但他们只是在用非母语表达母语文化、母语中领略的思想、母语中培养的思考方式和价值观,于是多语种并没有变成他们的优势,反而暴露了其母语国家在教育和文化等方面的弊端,包括并不限于自我封闭、逻辑错乱、无知和反智。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强调的是思考方式走出去,而不仅仅是人或语言。
多语种可以为你开启一扇通往更宽广世界的大门,但是不是能进入这个世界,还需要更多的努力。
伊朗抗议者能在西方国家舆论范围内获得高度关注和支持,连海盗湾也在为伊朗革命摇旗呐喊,俄罗斯反对派也能做到这点,中国人没理由做不到。
近年来在充分利用互联网议题下一个子问题很活跃:如何在多语种和不同文化之间搭桥(也包括不同学科)很多人认为翻译和解义就足够了,但效果明显不好,因为它只能做到把外面的“拿进来” 但对融合几乎起不到任何作。就像把一个个密封的水球扔进大海,如何刺破这些水球(让人们打开眼界和心界去接收)才是关键问题。
毫无疑问要做到这点需要更丰富的知识覆盖面、好奇心和穿破基于传统的自闭的积极性,这也是互联网时代必需被更新的思考方式——这个虚拟世界是无国界的。互联网不会带给你额外的自由、见识和勇气,如果你始终缩在水球内部的话。技术没有国界,互联网没有国界,突破那个水球的壁垒,看到真正的世界,现在有机会联合到全球范围内志同道合的力量,你没有任何理由错过它。
Politics emerges as the expression of the battle between our collective desires and strenghts. Due to the common nature of mankind, there is great commonality in some of our strongest desires. When these desires do not compete they drive politics forward to ensure their forfillment. This is what we usually mean by the capitalised Right, a powerword, a threat of collective enforcement.
异议陷入“敌人的敌人”刻板思维不是好事
美国异议并不是完全正确,有部分人也陷在“敌人的敌人”误区中。棱镜被曝光后很多美国人开始警惕民主党,与其支持的、情报机构实施的、违宪的全民监控(Surveillance Society)有很大关系,以至于形成了一种叛逆,FBI已经变成了谎言的代名词,比如FBI批中国华为的产品涉嫌危害国家安全,而很多美国社会舆论认为FBI在“树稻草人”,一些异议人士甚至有意选择华为产品——“你觉得美国人的数据落在美国的敌人中国人手里更好,还是落在FBI手里更好?” 就如中国人更愿意将自己的隐私数据送给谷歌,而不是中国政府。
但是你真的能确保美中为敌吗?你不能,所以华为和谷歌的选择都是错的。
敌人的敌人思路的确可以作为策略存在,就如斯诺登的反侦策略,但有些时候它也会严重误事。所以你必需基于事实判断,而不是基于意识形态。
很高兴看到越来越多的中国朋友开始明白了这个道理,开始警惕数字极权的整体危害 FATBAG(Facebook Amazon Tencent Baidu Alibaba Google)这是进攻和自卫进入行动阶段的基础认知。
但还是有很多中国异议执迷于“敌人的敌人”,尤其是,此处的“敌人”还是基于中国政府的恶意愚蠢,结果就是蠢上加蠢。五毛和小粉红带着任务嘴炮“反美”,导致中国异议看到批评美国的舆论就认为是五毛。这是非常荒唐的。就如共产党意识形态的全球大外宣,导致有些西方人看到中英双语谈论政治话题的社交媒体用户就认为其是“共产党的喉舌”。
“无国界”不是简单的三个字
无国界医生组织为全球灾难提供人道主义援助,无国界记者组织关注全球所有侵害言论自由、新闻自由的政权和trust,隐私捍卫者从来不会使用“你们国家我们国家”这样的字眼,就如真正的独立人权组织不会漠视任何一个国家的侵犯人权行为。
然而直到如今还是有很多中国人眼中只有中国。他们口头反对中国当局对新闻的管制,但马耳他反腐调查记者 Daphne Caruana Galizia 被暗杀的消息却极少有中国人关注;他们愤怒于中国当局对网络的封锁和控制,却毫不关心比中国封锁程度更为严重的埃及,更没有埃及人对突破封锁、反审查的加密技术的重视程度;他们对中国当局侵犯人权的行为表达充分的憎恶和恐惧,却质疑 Manning、Ellsberg、Assange、Snowden 的行为,完全无视这些说出真话的人所遭受的迫害,即便在黑点监狱、关塔那摩、各种酷刑和大规模监控被曝光后,依旧如是……
一直以来中国异议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他们关注我们吗?”却没有人问“你们关注别人吗?”不不,这个句式本身就是错的,不论是人权还是隐私、自由还是生命,从来不存在“我你他”的区别,如果你承认每一个公民都有吃饱饭的权利,而仅仅关注中国的饥民,完全无视埃塞俄比亚和也门被活活饿死的儿童,那么你的宣称就是非常可疑的。
中国人喜欢 Internet,讨厌中国大局域网,却几乎不理解 Internet 的无国界本性,即便费力登陆 twitter 也是缩在中文圈的小院里,对得起宽带费吗?去年有华裔异议选择离开社交媒体,删除所有APP,临走之前告诉我说“厌倦了互联网”……我笑了很久。因为他们厌恶的仅仅是中文圈,互联网大海里的一滴水而已,我上面推荐的少数几个有知识水平的账户他们几乎从来没看过。
曾经有海外朋友问我“如何形容中国异议”,我毫不客气回答:困兽。笼子里的困兽。这个笼子的一半是他们自己打造的,而当有人想解救他们、为他们扒开一个洞时,却没有人趁机逃出来,他们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告诉你“这不合理”……
自闭早已成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并不仅仅是某个群体的特征。对此我曾经写过一些分析文章。我的焦虑在于不希望再听到关于“中国社会没有反抗文化,我们插不上手”这样的话,但无法反驳,中国社会的确没能充分展现出反抗精神,一面是盲目求援(对美国政权)另一面则表现虚无和自我审查的犬儒主义,对此采取从外向内的角度观察是根本无法理解的。
做一个异议并不难,喊一句“我反对”就足够了。但如果不能用行动支持自己的立场,口号没有任何意义。有效行动的基础是知识和技能,当你具备了足够的知识和技能后,将很容易想到实现自己的目标的办法。
以下是本网结合二十多年来全球最具成效的反抗运动、以及中国的需求,做出的分析和知识技能支援,希望现在开始还不晚:1、pao-pao.net/article/1003;2、pao-pao.net/article/1004;3、pao-pao.net/article/1005;4、pao-pao.net/article/1008;5、pao-pao.net/article/1012;
6、https://pao-pao.net/article/1013;7、https://pao-pao.net/article/1019;8、https://pao-pao.net/article/1020;9、https://pao-pao.net/article/1021